信号山：造谣式催收正在透支全社会的公共信任资本

成都的教师因家人债务问题，被催收方冒充家长向市长信箱诬告（详见《来分期转让债权后为催收施压 编造“老师在学生餐里加泻药”谣言 成都警方已立案》）；江苏一家无辜的企业，因其员工的网贷逾期而遭受网络水军对其产品质量的恶意中伤（详见《员工网贷逾期老板被催收骚扰 江苏一企业被造谣产品有问题高管欠钱》）……近期，信号新闻(0532-80889431)报道了多起引人深思的案例，这些事件看似孤立，却共同指向一种日益猖獗的灰色手段——“造谣式催收”。无论是通过身份冒充制造社会恐慌，还是有组织地诋毁商誉，它正在突破商业纠纷的边界，将谣言刺向维系社会运行的信任纽带。

此类行为的危险之处，在于成本转嫁的隐秘逻辑：少数人的违法行为，最终以“系统性税负”的形式，由整个社会共同承担。公共部门不得不调配额外资源以澄清事实、维护公信，社会运行的各个环节被迫抬高信任门槛、增设防御机制，而全社会的沟通成本、验证成本与互信基础，则在这种持续的侵扰中被不断拉高。

造谣式催收的演进路径清晰显示了这种“成本转嫁”机制的扩散，从针对债务人本人的骚扰，演变为对其社会关系节点的打击，再升级到盗用公权力形象以增强胁迫力。对教师进行“诬告”，意在利用其职业对师德与社会评价的高度依赖，撼动其安身立命的根本。编造“老师在学生餐里加泻药”的谣言更在无形中制造了“人人自危”的氛围，使任何社会关系都可能成为被攻击的软肋。在信息时代，谣言的速度远快于真相，对企业发动“水军”攻击，企业数十年的商誉可能数日内就被污名化浪潮侵蚀，市场经济的诚信基础由此遭到破坏。

造谣式催收并非凭空而生，它是行业失范的产物。当下，消费社会与信贷普及使个人债务问题常态化，催收行业随之扩张。在业绩压力下，部分机构抛弃了合规底线，发现攻击个人“社会人格”往往比单纯追讨金钱更高效。与此同时，互联网与社交媒体的匿名性、即时性与扩散性，则为这种催收提供了低成本的实施工具。

在商业利益的链条中，当暴力催收展现出可观的利润空间时，对人性的考验便被推向极端，对法律的敬畏也往往在利益面前变得脆弱。网贷行业的暴利机制催生了催收环节的嗜血性——高额回佣刺激下，部分机构以“赌人性弱点”为主业、以“赌风险不会在自己这一环暴雷”为理念，将债务打包转嫁，最终在催收环节释放出强大的破坏力。

殊不知，这场欲望游戏其实是双向的。部分网贷者在消费主义的虚幻中沉沦，而部分催收者则在暴力回款的利益中迷失。他们编造谣言、伪造身份、组织围攻时，自身人性底线亦步步失守。短期的收益终究难以弥补其行为带来的深远代价，正如信号新闻此前揭示的，这些都不过是资本透过层层“套壳”游戏转嫁责任的戏码而已（详见《信号山：马上消费金融玩起套壳游戏 终结暴力催收必须击穿责任隔离墙》）。

舆论场上，公众的声音折射出普遍的社会焦虑。有网友评论道：“这哪是催收，简直是社会性死亡。”一针见血地点出其毁灭性本质。另有人感叹：“以前怕催收电话，现在怕催收编故事，防不胜防！”更有敏锐的网友指出：“当催收员玩起‘无间道’，我们还能相信谁？”如果沟通渠道充满欺诈、公共身份可以随意冒用，社会基本秩序定会面临严峻挑战。

需要明确的是，对抗造谣式催收，不仅是在保护具体的受害者，更是在进行一场社会信任基础设施的保卫战。它要求法律必须展现出更锐利的牙齿，对盗用身份、有组织诽谤、冒充公权等行为予以精准而严厉的打击，提高其法律成本；要求平台与电信运营商必须承担起主体责任，利用技术手段阻断谣言与诈骗的传播链。而最基本的，是整个社会需要形成一种共识：以毁灭他人社会人格为手段的催收，是一种不可容忍的公害。

文明的底线在于，即便在利益与纠纷面前，仍能坚守对人格尊严与事实真相的尊重。当谣言成为追债的武器，每个人都可能沦为潜在的受害者，而社会共同珍视的信任资产，将在一次次造谣式催收的恶意透支中濒临破产。遏制这股正在切割社会根基的逆流，其紧迫性已然刻不容缓。

信网首席评论员 秦璐

[来源：信网 编辑：王熠冉]